就這樣過了幾天，期中考終於考完了。高一新生迎來了他們在上學時最長的假期——秋假。

“季哥，學霸，秋假要出去玩嗎？”宋譽升考完了試整個人開始放松，他背著包幾乎是蹦跳著來到季遲位置邊。

“準備去哪裏玩？”季遲隨意地問道。

“我們準備去爬山，秋高氣爽，正值我們青少年……”宋譽升正準備抒情一番時，季遲趕忙做了個暫停的手勢，道:“去去去！你學霸也去，別問了，趕緊滾。”

被嫌棄的宋譽升幽幽地說:“季哥，你這樣會失去我的。”

季遲又給了他一個眼神，讓他自己領會。

“我什麽時候說要去了？”朝陽看著宋譽升離開的身影，盯著季遲道，能跟季遲出去他內心是不反對的，但他就是不想順他的意。

“我都去了你還不去？”季遲盯著朝陽看，又高著聲音重覆了一遍:“少爺，我都去了你還不去？”

朝陽嘆了口氣，他不太想曬太陽，但是曬太陽的前提下，他可以在秋假跟季遲多處一會兒。

“少爺，你答應的這麽勉強我都有些於心不忍。”季遲覺得自己就是在逼良為娼，朝陽答應地一點兒都不情願。

“哦。”朝陽應了聲，理著東西的手沒停，眼睛微微瞥了一眼季遲道:“那我不去了。”

“不行。”季遲也是幹脆，直接兩個字否決。

朝陽整理完書包站了起來，離開的時候再次向追問他的季遲保證道:“我會去的。”

坐在車子上的朝陽一直在回想季遲對他說過的最後一句話，“那還真是謝謝少爺肯陪我曬太陽。”

“什麽事？笑得這麽開心？”朝雲從反光鏡可以看見一直在笑的朝陽，不禁也勾起了唇角。

“沒事。”說著沒事，朝陽的唇角還是彎的。

“我跟爸媽稍微提了下。”朝雲在拐過了一個路口，突然開口道。

朝陽聽到這話內心微微揪著，他不知道他爸媽的反應會是怎樣，支持，還是反對。

朝家的父母兩個人都是教師，只不過朝父是大學教授，朝母是初中老師。所以朝陽和朝雲算是書香門第出身。

朝雲又拐過一個路口，想了一會兒，開口道:“嗯，媽只覺得小時候太委屈你了，很內疚。”

“爸呢，是覺得你長大了，有自己的想法，他不會阻攔你，他只是希望你能不要後悔今後的選擇。等你長大了，你願意找個男孩子共度一生也好，你受不了社會的輿論娶妻生子也好，不要後悔就行。”

朝陽坐在後面，沒有說話，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哥講話。

“總之很欣慰的是，他們對你喜歡男生這件事本質上沒什麽反對意見，他們只是怕你受別人的欺負。”

“陽陽，我們都只是希望你能平平安安，快快樂樂地長大。我小時候其實是被媽逼著學習的，我學習可沒你認真自覺，但好歹現在有高學歷，找工作也不算太困難。可是陽陽，你從小學習成績就很好，但是和你交心的朋友卻不多。”

“我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你喜歡男孩子的原因，小時候的你既不願意跟女孩子過多接觸，也不願意跟男孩子過多接觸，別人總覺得朝家這孩子是真的有禮貌，懂事。”

“可是他們卻很擔心你，他們覺得是他們給了你太大的壓力。於是他們開始不在強求，給了你極大的自由。可是你自己卻給了自己壓力，拼命地學，每次捧著一堆獎狀回來的時候，他們表面上很開心，內心裏卻很難受，他們其實是在害怕那時候的你，怕你想不開。”

“你雖然小時候總跟在我後面，可對我也什麽也沒說，這種狀況直到初中才有所改善。”

車停在了紅綠燈口，朝雲許久都沒講話，朝陽也一樣沈默，但是微微紅了的眼眶出賣了他的感覺。

直到綠燈亮了，朝雲才開口繼續道:“你總愛跟季遲呆在一塊，雖然你的性格改了很多，但是對於別人你還是這麽疏離。後來中考前一天晚上我看見你偷偷喝了一大杯冰水，第二天早上又看見你扔了退燒藥。而直到成績出來，你的線跟季遲的分數線差不多，我才敢相信，陽陽，這麽瘋狂的計劃出自你。我真的是小看了你的估分能力了，能估得這麽準，你就不怕三中把你直接破格調到八班？”

“我怕啊，我怕我努力偽裝地這麽好，一個失誤我就跟他分到了兩個班。”朝陽說到這裏，眼淚抑制不住地流了出來。

“我真的很怕，第一次對男孩子有這麽瘋狂的想法，我覺得我自己很不正常，太不正常了，這麽會有男人對男人感興趣，這不是很奇怪嗎？那時候我想，我是不是個變態。”朝陽的聲音顫抖著，他停頓了許久，才繼續道，“你們對我越好，我越難受，我覺得我不配你們對我這麽好，我想跟你們說出一切，但我真的不敢，我怕被你們厭惡。”

“初中的時候我和他被分到了一個班，還成為了同桌，我更加害怕，我害怕他知道我的想法，會覺得我是個變態，厭惡我，我覺得我會受不了，我可能會直接自殺，但是這不僅僅是他給我的壓力，還有我自己給我自己的壓力。但是很奇怪的是，他突然開始親近我，帶著我跟他的世界接觸。那個世界，太美麗了，美麗的我一時都忘了自己在害怕。”

“後來的我覺得自己是不是喜歡男生不重要了，未來怎樣都沒關系，只要能陪在他身邊。”

“我覺得我可以陪著他一輩子，陪著他一起畢業，然後看著他娶妻，如果他有了一個孩子，我說不定還可以為他的孩子取名，然後我們可以一起變老，雖然他可能有他的家人陪著他，但是他也會陪著我，畢竟我們是最好的青梅竹馬，不是嗎？”

說著說著，朝陽便不再抑制自己的哭聲。

在他哭得有些難受得喘不過來氣得時候，忽而又展開笑容道:“其實哥，你那天站門口堵我的時候，我就知道你要問我什麽了，我覺得你早就懷疑了。我也相信如果要出櫃，第一個知道的肯定是你。”

朝雲聽到這話，心裏及其苦澀，那時候的他，肯定不可能像表面上這麽平靜，一定很痛苦，也很恐懼吧。他知道他的弟弟性格天生與別人不同，以為他只是單純地不想與人接觸，沒想到還有這個原因。

他真不知道他的弟弟迷茫了這麽久，想了這麽多，想得還這麽久遠，而他直到現在才發現，才去理解他，才去幫助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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